关于爱与死亡的个体心理咨询

(存在主义/格式塔/精神分析向)

我是Clarice Hassan/方舟, LCSW, 一名在纽约、新泽西、加州,与中国大陆独立执业的心理咨询师。欲了解更多信息或预约初始咨询,请详见此处

心理咨询服务

在我们的学校和家教中,死亡教育和爱的教育是缺失的。

我在思考“自己最喜欢、最擅长的来访者是谁”这个问题时,一名前辈给我的建议是:请你停下脚步,思考一下你成长过程当中,克服的一个比较大的困难是什么?让你最有热忱去帮助他人攻克的一道坎,是什么?

在我思索的过程中,我意识到:作为在中国大陆出生、成长的孩子,在我的学校与家教中,关于死亡和爱的教育是缺失的。

抽走了死亡教育,一个人就意识不到自己会死。意识不到自己会死的情况下,仿佛人云亦云,亦步亦趋地消磨时间,就不是那么可怕的一件事了;我观察到包括年轻的我自己在内,在这样的迟钝中,被阶级滑落的焦虑和外界强大的声音席卷了内心,开始追着社会时钟走,并消耗大量时间,为外界、为社会生产大量效益。

抽走了爱的教育,一个人就不知道什么是爱,不知道怎么去爱。我观察到的是,没有在爱的教育里成长出来的人,通常在婚育和社会评价体系当中去弥补缺失的爱,自己给自己上枷锁。

这两个困境,是在十二年前,驱动年轻的我进入这个行业的初心(尽管当年的我只有困苦、没有智慧,并没有能力将我今日所体验到的东西付诸语言),也是在十二年后,我发现最触动我的内核。

我是一名存在主义、精神分析向的,认证格式塔心理咨询师。我想用这篇文章,向你阐述我对死亡和爱的认知。

01

“为什么大家都说人生的容错率大到无法想象?”

我曾经在知乎上刷到过这个问题,里面有两篇回答,无论是作为执业心理咨询师,还是作为一个人,都让我无限感念,甚至会存起来,在我遇到低落的个人生活体验时反反复复翻出来看。两名答主都有“流浪”的经历,一名流浪者是双相情感障碍患者,另一名流浪者则是在欧洲读书时,经历了强烈抑郁与焦虑的博士。他们不约而同地在经历生命低谷时,不得不与死亡、对自身负责这样的终极命题相遇,也写下了如下动人的文字(我将原贴地址放到下面,欢迎去围观):

A.

当你把以为永远摘不掉的枷锁就这样打碎时,你真的会发现过往构建起来的一切理想人生模板就是骗局。

我无数次感恩命运,如果我没有在20岁的时候崩盘,我会顺着这个路径走下去,发展事业和人生进度,在最好的年纪挑一个称心的丈夫,缔结看起来和谐的婚姻,给所有人满意的答卷。

——再在40岁的时候崩掉:去他妈的!到底是!谁他妈的!给我的人生布置了试卷!我他妈怎么一辈子都在交答卷!

随即意识到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试卷。

哦,碎掉了呢。

上天眷顾我,20岁正要开启人生的时候,它把我包袱里那些“好孩子好学生好公民光鲜优雅体面他者凝视自我形象理想人生”都尽数扯出来,砸了个粉碎。

然后掐着我的喉咙说:你自己好好看看你自己,你是谁。

我以前总怕出错,我觉得出错了就是对自己人生的不负责,我总想把事情都做好,可对错是谁来分?好坏是谁来判?我们是何时被植入了对错好坏的概念,然后又何时开始把自己塞进那个正确的做题模板?

我们总把大他者之欲当成自我之欲,这两者虽然往往重合,但内核完全不同。

大他者之欲是:“我应该所以我想要”。

自我之欲是:“我喜欢所以我想要”。

直到大病一场,在生物层面见到死亡的影子,或者流浪一次,在社会层面见到死亡的影子,才感受到,不对,不对。

如果你直面过死亡,最终会发现一件事,就是自己的命只有自己来担,其它人的命也得他们自己来担。

我生命的体验都落于我,半点都不会分给其它人,可在是个世界上活着,我们都早早被剥夺了自己最初始的感受,不知道什么是喜欢,只剩下了,正确,正确,正确。

模拟流浪,就是让大他者归零的一次尝试。(原文链接请点击此处

B.

后来,一位在荷兰南部小岛工作的好朋友打电话来,说她知道我最近过得很艰难,邀请我去岛上度假几天。三天后,我便到了那里。那天她很忙,我就独自留在家中。正值七月,荷兰最美的季节——天空湛蓝,阳光灿烂却不刺眼,微风清凉,草坪一片生机。我躺在院子里,什么也不做,整个下午都沉浸在阳光中。我深呼吸,静静享受着阳光的温暖,感受着皮肤上的暖意。望着白云,我回想起最近的经历,我没有感到愤怒或是难过,我感受到一些奇怪的东西,我感受到一种美好的悲伤。我的思绪随着云朵飘动,微笑着流下眼泪。“算了吧,随他去吧。仇恨,委屈,不甘。都让它过去吧。”我嘟囔道。我惊讶地发现,在过去的二十四年里,我从未真正停下来享受过阳光。这种简单的快乐一直触手可及,却常被我忽视。我总是困于某件事中——完成作业,追剧,刷抖音,追逐下一个目标,从未真正停下来享受风景。在那一刻,所有的成就、截止日期、遗憾和未完成的事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。存在于当下本身就是一种来之不易的幸运啊。那天的阳光虽普通,却对我意义非凡。我刚刚度过一段非常黑暗的时间,曾被剥夺了感知快乐的能力,如今康复了,能够重新以正常人的状态感受这个世界。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寒冬后的春天,像是夏日里的第一口可乐,像是饥肠辘辘时咬下的第一口汉堡,像是南方人见到的第一场雪,像是人生第一次看到的大海。这场久病初愈后的阳光,对我来说,美得无与伦比。回顾那段黑暗的过往,它竟似乎成了一幅艺术作品。生活中的这些巨大反差和明暗对比,让我学会了欣赏日常中的小确幸。我开始珍惜这些平凡的快乐,不再用功利的方式去衡量它们。当你由衷地享受某段时光的时候,它其实并不算被虚度。(原文链接请点击此处

这两名作者感知世界的方式可能各不相同,但是内核殊途同归:当我们开始坦承地承认自己的死亡,以及死亡带来的生命的紧迫性时,当我们开始和身边的世界建立真实的联结时,我们才开始真正的活着。

02

存在主义心理学:死亡与爱的底色

存在主义心理治疗的核心,是围绕“人生的终极关怀”(ultimate concerns):死亡、自由、孤独与无意义

死亡,所有焦虑的根源

Brad Pitt在《特洛伊》里的台词我很喜欢:The Gods envy us. They envy us because we are mortal, because any moment can be our last. Everything is more beautiful because we are doomed.

欧文·亚隆(Yalom)指出:我们一生中所有的焦虑,根源都可以追溯到对死亡的恐惧。人若无法面对死亡的事实,就容易陷入对安全、控制、永恒感的执念中。没有死亡意识的人,容易沉溺于他人的评价、社会期待,因缺乏边界感而迷失方向。

存在主义治疗的目标,是“让死亡成为生命的顾问”。一旦真正意识到生命的有限,我们会开始为自己而活,找到当下的意义。

在我的临床工作当中,在我和不熟悉这个概念的来访者第一次提到这个话题的时候,我经常会听到大家take this very literally——我对面的来访者可能有些摸不着头脑,会说,我小时候确实有参加过某个长辈的葬礼啊,或者是,我并没有每天都在焦虑死亡,讲真话我根本不会去思考死亡,我每天焦虑的是赚不到足够多的钱,或者是青春流逝得太快,现在作为两个孩子的爹,tech行业又不太景气,每天都有数不清的责任压下来,感觉生命被禁锢住了。

是的,是的。这些话题可能乍一眼看上去,确实和死亡离得很远,但是它最后都引向一个问题:你的生命是有限的,你现在做出的这些选择(选择去加班,选择不离开你的孩子和配偶),仅仅是出于恐惧,或者是他人的评价和社会期待吗?如果你的回答是“是”,那么也许我们应该重新去思考,你的生命有限,是否要被恐惧操控,度过一生;如果你的回答是“不,我这么拼是因为我很想留在美国”,“不,我不是因为害怕被别人指指点点才不离开孩子,我是真的很爱我的孩子和伴侣的”,那么……也许我们可以讨论,你的

爱,对抗孤独与虚无的尝试

存在主义并不将爱浪漫化,而是将其视为我们在无限孤独中与他者真实连接的努力。爱是“不逃避孤独而共享孤独”的过程:你不是我,我不是你,但我们仍选择靠近、共鸣、接纳。

然而,许多人追求爱,是为了“填补自我空洞”,而非出于选择与自由。在我的临床工作当中,我会邀请你去审视你的亲密关系,是出于“需要”,还是出于“真实选择”。

在我的临床工作当中,我发现这条需要vs.真实选择的法则, 其实适用于各种各样的亲密关系当中,不仅限于情侣关系。我和很多已经成年的子女一起工作时,会非常心痛地和我的来访者们一起发现一个现实,即,他们并不是他们的父母真实选择的结果,而是他们的父母需要拥有一名优秀的孩子、一名考得上清华的孩子、一名在美国大厂工作、一名按时生娃的孩子。他们是自己的父母逃避孤独、填补自我空洞的产物,但他们自己在成年后,惊讶地发现,自己是活生生的人,不想重复这样的悲剧。

我看到过的最动人的成长,绝不是我的某个来访者结婚了,赚钱了,生娃了……而是他们在层层代际伤痛的废墟之上,依然建立起了爱与被爱的能力。

I don’t need you. I choose you because I love you. 作为存在主义咨询师,这是我能想到的,最动人的告白。

03

格式塔心理学:此时此刻与未竟事宜

格式塔治疗强调体验在当下,并重视“未完成事件”(unfinished business)对当下生活的影响。

死亡,未竟事宜的终点

格式塔疗法不会哲学性地讨论死亡,而是从“如何面对终结”的角度切入死亡。你和亲人关系中没说出口的话、未完成的哀悼、失落,这些都是“未竟事宜”,会影响当下的情绪与行为模式。

格式塔意义上的死亡,相比存在主义心理咨询所强调的哲学意义上的死亡,更像是”字面意义上的死亡“。我在临床工作当中,非常喜欢的一个手段是空椅,即Empty Chair;我会引导你在想象中与逝者,或者是那个发生在过去的未竟之人对话,完成内在的情绪交代,从而释放被压抑的哀伤与愤怒。

出于对来访者们隐私的保护,我不会在此去分享任何他们的空椅案例,但我可以分享一个我自己的例子。

我印象非常清晰的一次空椅,是我在2018年时,做个人精神分析的一次体验。我记得我的精神分析师引导我对想象中,我最敬爱的中学老师讲话——我是一名成绩优异、家境良好、长相性格都蛮讨喜的好学生,一直深受到她的喜爱与关怀,但与此同时,我也触目惊心地看到她对她不喜欢的差生,极尽霸凌侮辱之能事。这让我一直觉得恐惧而破裂,在空椅中,我挣扎着对她问出了一个我一直不敢问出口的问题:如果我成绩没有很好,如果我家境窘迫、性格内向、相貌丑陋,如果我方方面面都和那个差生差不多,你依然会爱我吗?你依然会在晚自习的时候偷偷把我拉到你的办公室,给我一块蛋糕,花整整一个小时安慰某次月考没考好,从一千八百人的年级第一滑落到年级第26的我吗?你对我持久而强烈的善意曾经温暖了我阴郁的青春,你至今依然对我十分重要,但你的爱,最终是功利而有条件的……对吗?

我的中学老师并不是“逝者”,她至今依然好好地活着;但是那个时空已经流逝了,留下了对于我而言,一个很重要的未尽事宜:我被爱、被选择,到底是因为我能够提供的客观供养(对于当年的中学老师而言,一名考上名校的考生意味着荣誉、金钱奖励,甚至可以被她拿去做长期角度而言升职加薪的筹码),还是因为我是我这件事呢?这个问题困扰我多年,它让我在后面的每一段亲密关系与工作关系中都表现优秀、名列前茅,但在我二十多岁的时候,很长一段时间,我都觉得我和身边所有人的关系,都是浮于表面、充满防御的。这个空椅之问,将我对过去未竟的事件放到了此时此刻的台面上,也帮助我踏出了鼓起勇气,做不完美自己的第一步。

爱,在“此时此刻”中被看见

格式塔治疗不分析“为什么爱或不爱”,而是带领来访者在当下体验关系。在治疗关系中,我会用诚实、接触、反馈让你体验“一个人在场的(present)、接受你的他者”是什么感觉。

也许,你没有被爱的经验,其实来自童年时,没有人真正回应过你的情绪。格式塔强调的是:我现在就和你在一起,我真的听到了你、感受到了你;而这,就是爱的基础

在咨询师的圈子里,我们经常听到的一句来自同行的吐槽是:来访者把我们当老师,想一个小时学到一堆coping skills就跑路,你想学这玩意为啥不去问ChatGPT,人家免费,又快又全……其实,作为来访者,坦承地讲,ChatGPT给我的很多针对具体情况的应对策略(特别是遇到一些具体的工作和人际关系难题),确实比我自己精神分析师来得给力。

但是,为什么我依然会认为我自己的精神分析师的工作是无法取代的呢?是因为,我从他身上,从来索要的就不是具体的,能被ChatGPT取代的,对于某个很tough的移民出庭法案应该怎么去跟法官和律师斡旋的话术应对策略啊……我真正珍惜的,是他现在、此刻、当下,真实地听到了我,感受到了我的。也许AI可以照猫画虎地复制粘贴他对我说的话,但我心里深深清楚,我的咨询师,跨过了年龄、文化、语言的障碍,他依然真实地看到了我、关注了我。

这也是我作为薪火相传的、新一代的精神分析师(想到我八十多岁的老精神分析师,心下柔软),不害怕被AI取代的自信。

04

精神分析:爱与死的驱力咨询的情况

死亡,是我们的本能

弗洛伊德认为,人类不仅有追求生命、创造与联结的“生本能”,还有指向毁灭、静止与返回无机状态的“死本能”(death drive)。死本能表现为:重复创伤、破坏关系、自我攻击、冷漠麻木,而来访者常在不自觉中重复受苦的模式,其实是死本能在主导。在我的临床工作当中,我会通过精神分析,尝试通过“理解—解释—重建”的过程,打破死本能的循环。

我的部分来访者,对于这个“死亡本能”几乎是教科书一般的演绎:他们童年过得小心翼翼,家里每天的气氛都如履薄冰,父母屁大点小事都会大动干戈,无论谁先开始吵架, 最后都会演变成动手,而且父母绝对不对双方道歉。我的来访者可能在十岁的时候躲在自己房间里咬着枕头哭,发誓自己长大了绝对不重演他们的悲剧;但是当他们长大了、恋爱了乃至结婚了,却发现在和伴侣的争吵当中,他们不自觉地和自己的父母一样,绝不道歉,发疯地抵抗,伴侣退一步、跑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去冷静一下,我的来访却要追到伴侣的房间里,直到摔坏了伴侣最热爱的手办,挤破了竭力忍耐的伴侣的最后一道防线,逼得伴侣也丧失冷静,这事儿才算完。

我的来访者曾经绝望的跟我说,他们真的”不知不觉间“成为了自己最厌恶的人——这在精神分析意义上,是我们重复创伤、自我攻击的死亡本能。我的工作,一半是帮你”去耻辱化”这个现象,一半是帮你更改它,而了解你自己的本能,已经是成功的一半。

爱和客体关系

精神分析将爱理解为:我们如何内化早年与父母(重要他人)的关系模式。没有被爱好的人,长大后也难以相信自己是可爱的,甚至会主动走向被拒绝、被忽视的关系,以印证“我不值得被爱”的信念。治疗的过程,是通过移情反移情的分析,重塑来访者对关系的理解与体验

这个理论可能相比我的其他,相对小众一些的流派背景与底色,更加被pop psychology反反复复地拿出来说,毕竟“原生家庭”已经是这么火的一个话题了……我想说,它之所以cliche,也是有其独特的道理。

说一个微微轻松一点的话题吧:你们的celebrity crush是谁?你又想到过,你对这名celebrity crush的“爱”,其实很多时候也是对你内化的关系模式的重复吗?你愿意和我在我们的工作当中探索吗?

05

关于我

我是Clarice Hassan/方舟,一名坐标纽约,在加州、新泽西与纽约临床执照执业,具有12年临床经验,深耕于存在主义、格式塔与精神分析的心理咨询师(Licensed Clinical Social Worker & Certified Gestalt Therapist),同时整合IFS、CBT和DBT。我坚信,没有一种疗法能解决所有问题;但一个懂得何时、如何切换视角的咨询师,可以陪你走出复杂的情感迷宫。

作为存在主义者,我愿与你一同直视生命的终点与空虚,在恐惧中找到意义;作为精神分析师,我会帮助你理解你爱的方式、你对死的态度,是如何被你的童年关系雕刻而成,又如何在今天限制了你;而作为格式塔治疗师:我愿与你一起活在当下,在我与你的真实接触中,让你体验“被在场”和“被看见”的爱。

期待与你相遇。